倾矣

【叶皓】月食16

十二赛季第一场比赛开始的时候，选手们才知道，刘皓隐瞒了一整个夏休的新工作，原来是解说嘉宾。
不过他们不知道，别看刘皓神采奕奕地出现在解说员身边，好像很喜欢这份工作，其实刚退役的时候，根本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过。
这主意，其实是叶修给他出的。
依刘皓的意思，跟叶修一样在联盟做个幕后推手啥的就行，要不然就干脆远离荣耀，学母亲做生意。可说归说，决定起来却不那么容易。眼看刘皓整天愁眉苦脸，叶修便给他提了个建议——解说。
刘皓这人能说会道，又很擅长阅读比赛，加之刚刚退役，名气还在，做解说嘉宾最适合不过。
听叶修这么说，刘皓有些惊讶。之前他一直觉得解说……解说……好像并没什么不好啊？为什么自己就没想到？
后来的应聘果然很成功，刘皓确定了这个职位，赶忙扯着嗓子告诉叶修。
当时叶修正在卫生间刷牙，刘皓不管不顾抱住叶修在他脸上亲了一口，极开心地唤了声“队长”。
队长？叶修诧异。
这称呼他真的许久未听刘皓叫过。印象里最初来青训营的时候，刘皓总跟在叶修后头一叠声地喊队长，后来两个人熟悉了，就不知不觉变成了叶哥，再后来关系疏离，称呼也改成了叶队，直到两人在一起，才开始直呼叶修大名。
眼下刘皓又突然唤了队长，自然不会是心血来潮。叶修洗漱完毕，端着牛奶一声不吭地审视刘皓。
刘皓一开始强自镇定，被盯久了实在难受，终于忍不住出声抱怨：
“我想你问我你就问嘛，偏等我告诉你！”
叶修笑：
“怎么了？”
刘皓举起手机，道：
“邱非来电话，说是他们要拍一套宣传片，旧嘉世的场景也需要，所以邀请咱们下周过去”。
“哦？”
叶修微讶。刘皓没征求他意见就擅自答应的事，实在少之又少，应当是百分百确定他不会拒绝吧。如他了解刘皓一般，刘皓果然也足够懂他。
新嘉世的大楼看上去非常气派，硕大的队徽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。这两年队伍成绩好，显然吸引了不少投资商，这不，都筹备起宣传片了。
前来迎接叶修和刘皓的，是位老熟人，陈夜辉。听说这家伙公会经营出了岔子，被调去公关部，不知道混得如何。
旧识相见，刘皓十分热情地同陈夜辉打招呼，心里却多少有些膈应。这人过去可是挑拨他怒怼叶修的罪魁祸首，虽说刘皓自己也有些问题，但那都已经成为过去式，叶修也没有怪他。时至今日，不知道陈夜辉还在不在乎叶修没让他当职业选手的事呢。
叶修对那些过往破事记得不清，随便冲陈夜辉点了点头就算完。
陈夜辉满脸堆笑，看不出愤懑，将叶修和刘皓介绍给摄影师。
“来来来，准备了啊”。
摄影师很给力，一点不啰嗦地投入工作。
然而让两个人没想到的是，嘉世为这支宣传片付出不少代价，竟然找到一幢同当年嘉世俱乐部构造相似的楼，在一条朝向一致的走廊里取景，用来模仿曾经训练室所在那个每天经过无数次的地方。
咔嚓。
照片里的叶修随意揽着刘皓的肩，脸上挂一丝清浅的笑。因着有些逆光，两人的面容皆不大清晰，反倒是身后一抹残阳勾勒出两个轮廓分明的身影。
一如往昔。
待摄影全部结束，叶修二人忆起许多旧年光景。那时刘皓尚年轻，行事多少有些幼稚，会在奇怪的地方钻牛角尖。叶修虽成熟些，情感方面到底欠缺经验，加之莫名的固执，将原本简单的事情复杂化。不过还好，终究没有错过彼此。
叶修从卫生间出来，刘皓已没了人影。至楼下一看，他正捏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，见到叶修忽惊喜地喊道：“队长！”
叶修一愣。
他立在原地任回忆逐渐清晰，刘皓也不动，就这样静静看着他。
叶修忽绽出一个笑，行至刘皓跟前，道：
“走，我们去看看你喜欢的那家桂花藕片还在不在”。
刘皓便笑了。
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喜欢上他，但如桂花藕片那样的细枝末节，叶修却记得。大概从那时起，一切已经开始产生微妙的变化吧。

最近叶修工作十分清闲。
因着上级要求，对电竞项目进行全面整改，很多事情都不得不暂时放下，集中开会调整。这原本与叶修关系不大，也不是他该操心的地方，因此每到会议时候，叶修就戴着耳机看看比赛啥的，没人理他，分外自由。
这不，又是开会。
叶修照例抱着笔记本插上耳机往角落里自己的固定位置上一坐，打开比赛直播津津有味看了起来。
今儿个是嘉世对战兴欣，叶修格外关注。既能欣赏自己带出来的两支队伍，又能听到刘皓任嘉宾解说，别提有多惬意。况且刘皓这家伙，但凡有嘉世或兴欣的赛事，必然逮住机会把他的叶哥夸上一夸。就算遇到其他队，也时不时地来点旁敲侧击。
别人不解其意，以为刘皓对这位老队长着实敬重，哪里知道他其实是等着下班回家被摸头表扬呢。
“咳咳咳”。
这边会议已经开始，幻灯片刷刷切屏，叶修忽然听到一阵假模假式的咳嗽声。咋了？他抬起头，见一个不太熟悉的年轻人眼角掠过自己。
那年轻人是刚刚提拔上来的，不晓得叶修有特权，也不懂得灵活多变。本来呢，叶修从没在工作中懈怠或出差错，开会这种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什么所谓。可是小伙觉得很不平，凭什么我们必须认真听，你就可以休息？
年轻人先后以各样方式提醒了叶修几回，都没有得到任何反应，正忍不住想出声直说，却见叶修忽然起身，仿佛有什么急事似得夺门而出。
什么情况？在场各位面面相觑。叶修虽有资历，但人不错，以往共事时一向很好相处，从不会自恃国家队领队而目中无人，如今……这是怎么了？
这边诸位还在发呆，殊不知叶修已经以最快速度抵达机场买了机票，准备登机。
能让他如此不顾一切的，自然是刘皓。
刚才的比赛直播中，解说嘉宾忽然临时换人，叶修便知道刘皓出了状况。奈何电话打不通，叶修愣是从一个现场实习裁判那里打听到，刘指导好像是接完电话就直接去了中心医院。
待飞机降落，叶修从B市冲到H市，已是中午。他没顾上吃饭，匆匆赶到医院，终于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找到耷拉着脑袋的刘皓。
“叶修？”
刘皓眼睛发红，见到他愣愣的，半天才想起来问，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？”
叶修在刘皓身边坐下，没答他的话，而是看着病房的方向，问：
“情况怎么样？”
刘皓撇嘴，像是要哭，却露出个难看的笑来：
“医生说要尽快做手术，成功率只有不到一半……”
刘皓眨眨眼，突然环住叶修的手臂，轻轻靠在他肩上，没有顾及过往行人。他声音极低，仿佛喃喃自语：
“我爸在国外混得挺好，又结婚了。我没去。那个人的哥哥好像是什么地方当官的，很瞧不起我们。可笑。要不是我妈忙着她的生意，我怎么活到今天。可是我都没有常回家看看她……”
叶修没说话，静静听刘皓低语，直到没了声音。刘皓此前从没有同他提过家人，他以为大约是关系不太好，却不想是这样的理由。那样敏感而在乎别人眼光的刘皓，小时候一定很难过吧，所以才养成了如今的性格。刘皓母亲一个人将他抚养长大，其中辛苦自不必说，叶修能想象现在的刘皓心里有多愧疚。奈何以叶修的立场，他没办法说什么。他自己也是离家出走很多年，回家的次数绝对比刘皓更少。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，以后能够尽力弥补吧。
叶修找到刘妈妈的医生，被甩了一脸完全不懂的专业术语。不过既然知道是需要内科手术，叶修便没有花功夫去深入研究。
他打了几个电话，把刘皓拖出去吃了些东西，然后回到医院，很快等来了约好的陈医生。
“叶先生”。
陈医生看上去岁数已经不小，人倒是十分精神，一见叶修就赶忙客气地打招呼。
受叶修的拜托还是头一次，显然病人不是一般重要，陈医生了然点头：
“放心，这个手术虽然复杂些，但在我手底下，只有一次失败。那个人是因为还有其他疾病没检查出来，咱们今天排除意外，就不会出问题”。
刘皓不知道这个陈医生是什么来头，就算是专家，也不至于几乎整个内科的实习医生都跑来观摩吧。这是做手术，又不是时装秀。
“没事的”。
叶修显然看出刘皓的怀疑，安慰道，“陈医生是国内顶尖的内科专家，我查过了，这个手术做得最好的就是他”。
“哦”。
刘皓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，呆呆点头。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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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心很快就要完结啦！所以不会虐的w