倾矣

【叶皓】鬼门关

一发摸鱼～

本文不恐怖不虐，请放心食用w

***
真要在这种地方干活吗？
别看刘皓是地府里头土生土长的小鬼，鬼门关这地方还真是第一回来。虽然说不上害怕，但毕竟没见过往生的人类，心里多少有些犯怵。此刻他正不紧不慢跟着前头安排工作的大爷，新奇地左顾右盼。
“就在前头，你去找一个叫叶修的就行”。
大爷忽然停下脚步，不耐烦地挥挥手，显是不打算继续带路。
“好嘞”。
刘皓敷衍地笑笑，也没说谢字。假如运气好的话，这辈子应该不会再和这老鬼打交道，何苦费心同他虚情假意呢。
沿着黄泉路，遍地可见盛放的彼岸花，入眼尽是大片大片的殷红，携着热烈与妖异。刘皓小心翼翼沿着侧面石阶一路前行，半个鬼影也没有瞧见，不由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让那老头子给诓了。正寻思着，花田里忽然传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：“诶！你谁啊？”
循声望去，只见一穿着脏兮兮灰衣服的男鬼盘腿坐在土地上，右手不时在手机屏幕上摆弄着什么，看样子是忙里偷闲的花农。
刘皓拨开眼前挡着的两株花，俯身问道：“大兄弟，你知道叶修在哪儿吗？我是新来的”。
“哦？”
那鬼听了这话，才终于抬起头来，上上下下将刘皓打量一番，满意道：“我就是叶修”。
这回答有点出人意料，可刘皓还是经历过些大事的，没有露出震惊表情，而是很快换上一副笑脸：“前辈好，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？”
“嗯？噢……”叶修顿了顿，拍拍身旁的一小块空地，露了个十分爽朗的笑：“陪我打麻将”。
？？？
后来，在此处待得日子长了，刘皓才晓得，叶修为什么看上去是那么个颓废样子。这鬼门关听上去气派，却因为临近阳界，要避免可能出现的所有联系，所以没有WIFI！叶修拿手机也不是因为工作需要远程控制，而是在打麻将！人机对战！
自从刘皓来了，每日只是浇浇花，除除虫，保持彼岸花鲜嫩如初，没学到什么新东西，麻将技术倒是有了质的飞跃。这也就算了，可关键问题是这工作工资还不高，虽说勉强能糊口，说出去到底还有些叫人瞧不起。因此，没过几个月，刘皓心里就琢磨起辞职来。
“无聊？”
叶修仿佛看透了刘皓的心思，神秘道：“不等到中元节过完再走？让你看看鬼门关大开是什么样子”。
这话果然引起刘皓兴趣，凑上来一顿盘问：“你还负责开鬼门？那我能不能去阳界玩？听说会开鬼门的鬼都很厉害的，你不是逗我吧？”
“到时候你就信了”，叶修无比自信的笑容与信誓旦旦的语气的确不似作假。他放下手里的喷壶，麻利地换了件干净衣服，冲刘皓扬扬下巴，“走，带你去个地方”。
“哦”。
刘皓没问是哪儿，以为是能瞧见鬼门的什么地儿，没想到穿过奈何桥，叶修便径直钻进了人类灵魂们排队前往的小亭子里。
“哟，又有新后辈啦”。
一个长发飘飘的俏丽女鬼热情洋溢地朝叶修打招呼，顺便手脚利落地端上两杯冰绿茶。
“这是刘皓。这是孟婆”，叶修两相介绍。
“噢……”
刘皓诧异地拖着长音拐了三拐，犹自怔愣着没去接绿茶。
活了这么些年，怎么都没有鬼告诉他，孟婆其实是个年纪轻轻的妹子？！
“嘿嘿，不要说出去哦”。
女鬼调皮地冲刘皓眨眨眼，解释道：“我在家乡总被那些鬼追着要成亲，好不容易才躲到这里来的”。
哦，原来如此。
刘皓点点头，又摇摇头。
有鬼追求难道不好吗？我想成亲还发愁没对象呢！美丽女鬼的烦恼，咱们普通鬼果然理解不来啊。
然而让刘皓惊叹的可不止这一点。如今轮回往生之处已经实行现代化作业，灵魂们都是听着电子音的引导一路来到孟婆亭，从自助售卖机里选取喜欢口味的孟婆汤，然后经过三生石，乘缆车到达望乡台，最后看一看人间。
“那你岂不是没什么活干？”
刘皓问孟婆。
孟婆指指周围大大小小的锅碗瓢盆回答：“熬汤是个技术活，必须由我亲自来，这是机器永远也不能代替的，就好像开鬼门一样”。
“原来是这样。那你去过阳界吗？”
难得在这里见到叶修以外的鬼，刘皓忍不住多聊几句。
“我是不允许去那种地方的，他也一样”，孟婆朝叶修努努嘴，轻叹道，“如果有机会，你一定要去看看，回来告诉我们，人间长什么样”。
“好”。
刘皓很快答应。
时光飞逝，中元将至，几乎所有岗位上的所有鬼都开始为地府最盛大的节日忙碌起来。一心想去人间游玩的刘皓更是满脸跃跃欲试，连无聊透顶的工作都干得津津有味起来。
到了十三日子时，所有东西都已经准备就绪。办好签证的男女老少们规矩得排成一排等待门开，尚未服下孟婆汤的生灵在另外一边等待阳界家人寄来的相思之物，不被允许离开地府的恶鬼则只能挤在外圈凑热闹瞎胡侃。
时辰到，钟鼓鸣，祭礼起。
叶修着一身洁白长袍，缓缓浮至半空。他双目紧闭，两臂轻抬，口中默念着古老的咒语，于空气中画出一奇异的符文。
鬼咒响，鬼符现，鬼门开。
随着喧闹声起，天地间颤抖着绽开一道裂缝，愈速愈宽。迫不及待的小鬼们尚未等门大开，就已从门缝里钻了出去，游弋人间。及至鬼门大敞，阴阳混沌，整个地府都好像变了天色，胆小的鬼甚至怕得往母亲怀里钻。
“你怎么会这个的？可以教我吗？”
维持秩序之余，刘皓可不忘缠着叶修问东问西。
“我随时可以教你，但是要真正学会，你还不行”。
因着开鬼门极耗费体力，叶修此刻脸色惨白，勉强挤出一个笑来。
刘皓见状，赶紧扶着他到清静的彼岸花田里坐下，嘴却也没停下：“我哪里不够好你告诉我啊”。
“这里，心”。
叶修扬起唇角，轻轻用手指在刘皓前胸画了个圈，随即闭上眼睛，了无生气。
这情况将刘皓吓了一跳，晃了叶修老半天也没一点反应，险些要做人工呼吸了才想起来，开门人精力不足需睡上三天才能恢复。
真麻烦啊。
三天过后鬼门自动关闭的时候，刘皓终于瞧见叶修张了眼。他一直梦寐以求的人间没能去成，反一动不动地待在这里给叶修当了三天膝枕，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。
“我从来都是一个人睡下，一个人醒来，今年有你陪着，真好”。
“先别起来啦，我去向孟婆要碗粥给你喝”。
听了这话的刘皓顿时心疼起来，抱怨一股脑儿地丢到了九霄云外，全然没有留意到身后叶修那得意的笑。
不过在刘皓成为第一个工作超过一年的鬼门关新员工以后，他还是抓住机会去了阳界。
“乖，回来记得告诉我那边都有什么新鲜玩意儿，我等着你”。
当时叶修揉着刘皓的脑袋如是说。
可是现在……
刘皓想，他或许永远也等不到他回来了。他不幸被困在一间有阵法的屋子里出不去，无论制造出怎样大的声响，都没有人能够听见。此时已是鬼门即将关闭的时候，像刘皓这样在地府里生养的鬼，如果被留在这里，就会因为承受不住阳气而飞灰烟灭。可是，他还有话没来得及说……
*
近日，听闻阎王爷因鬼门守护者私自延迟关门十分钟而雷霆大怒，亲自开启地狱门，意欲动用火刑，各地方小鬼纷纷来劝。
“您息怒啊，这几百年来只有他一人能开鬼门，这……后果不堪设想啊”。
“老爷，那家伙虽然讨厌的很，但也不至于上火刑吧，太夸张了”。
“我跟您说，对付他不能用肉体刑罚，要采用心理战术”。
“老实说，他这人肉太厚，火都烧不……”
“诶诶诶！你们够了啊！别蹬鼻子上脸的”。
一旁全程围观的叶修终于忍无可忍，打断道。
“闭嘴！”
阎王爷立刻怒视之，提起笔刷刷刷写了一纸判决书，令其待在鬼门关，永不得离开。
*
“我怎么觉得这个惩罚一点都不重啊”。
鬼门关内，层层彼岸花掩映下，刘皓翘着腿望天。
“那当然”。
叶修半搂着刘皓的肩，一圈圈绕他的头发玩。
“嘻嘻”，刘皓笑着，口齿不清地问，“今天还打麻将吗？”
“不打了。你不是困了吗？睡吧”，叶修说。
“嗯”。
刘皓翻身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，在叶修怀里蹭蹭，睡着了。

Fin.